王  迪

     清晨六点，阳光已经铺天盖地的洒满了整个城市，街角早点哥的叫卖声伴着弄堂里的人群穿梭着，夏季的闷热无处可躲，一会就汗如雨下，恨不得钻进水里。对于校园里正在跑步的曹森林，烦躁的一天才开始。已经进入闷热难耐的夏季，只有他一人穿着背心短裤在操场上奔跑，偶尔有人经过，投来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他正视前方，仿佛追寻什么。一圈又一圈，汗霹雳啪啦掉下来，“这么热的天，他在跑步？”两位教工阿姨拿着扫把移动着“那是曹教授的公子，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帅哥”一位阿姨撇撇嘴，眉飞色舞的说“人家生的好，长得好，听说还蛮有才的嘞，哝家有闺女不想这个？”

     对，曹森林就是高富帅一枚，但他在20年顺风顺水的人生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那就是毕不了业。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一番风顺的20年人生路上、经常讲的学习这件小事也在如今成了大事了。父亲的雷批是肯定的。或许之后再念上一年也就顺利毕业了。曹森林边想着步伐也就慢了下来。他的父亲曹默教授，桃李满天下。本来50多岁还正是学术研究盛年，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向校方请示要把工作重心放在指导上，多给年轻人发挥的空间，于是现担任图书馆馆长。但曹教授的威望在学校里是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母亲如丹在那个年代与他相识相知。随着这些年来厂子的倒闭，并购，重组，她在曹森林上小学时，基本上就不做社会工作了，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孝顺公婆更出名，如今曹森林长大成人了，街坊四邻人见人夸，二老眉开眼笑。如丹在生活的道路上似乎没有什么不顺心了。让她最满意的曹森林，争气的森林考上名牌大学，如今毕业在即，街坊邻居见了如丹就说您家就差一门好媳妇了。说的如丹眉开眼笑。“不着急！他还是孩子呢”。如丹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毫无吝啬的给森林。

     话转一头再说曹森林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寝室，走廊里，大家收拾行李的声音，收拾卫生的声音。“有人挂科也不用担心工作，哎、哎、哎，你没有教授推荐，疯了吗，还有好的职位等你呀！”“这些都扔了吧？”“留着卖...”这时曹森林推门而入，邻床的同学手里拿着他所在社团的宣传文，见他来，便放到桌子上，屋里显然不是待的地方。这时他想到自己的女朋友，陈嘉玲。陈嘉玲从看见曹森林的第一眼就爱上他了，曹森林身上拥有一种气质，她在家乡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的。而这个在同学嘴里很土的女生，也同样吸引了曹森林的注意。这个城市女孩子除了从小培养起来的苗条身材，还有就是洋气的气质，像一个深深的烙印。于是在校园里很明显分清哪个是这里的，哪个是乡下的。陈嘉玲来到这所学校，到了爱打扮的年纪，于是从网上收罗各种她认为时尚的，荷叶边的，蕾丝的。反而更引起曹森林的注意。两个年轻人慢慢熟悉了、走到一起。是对这个穿的土的女孩子好奇？还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即使跟曹森林谈恋爱陈嘉玲也是很自卑的。而对曹森林来讲从未有人这样顺从过自己的想法。嘉玲对自己的崇拜使自己骄傲。

     从神秘到公开。大家感到惊奇。好事者议论纷纷。最后传到如丹耳朵里，她当然一万个不愿意，虽说女孩学习很好，但终究不是如丹心上的，她的人生走到这一步了，不能让这样一个女孩破坏她的完美计划。面对从小宠大的森林不知怎么说，面对给了她完美生活的老公，她又不敢开口，于是纠结于心，很烦躁，同时劝自己儿子只是一时的，不必在乎。只能坐等。盼望着陈嘉玲早点离开曹森林。于是经常在曹森林面前说外地女孩子如何如何不会做事。在二老面前打了保票会为森林定个好姻缘。

     再说森林，看见嘉玲远远的望着自己，眼里充满泪水，躲避不及的样子。曹森林转身便走。嘉玲蹲在地上哭，那时嘉玲刚刚发现自己怀孕了。惊惶不知怎么办，等着曹森林上前安慰，他却转身走了。更加使自己误会她和森林是不会长久的。曹森林的内心世界已经塌了一半了。

     是找严厉的父亲？唠叨的母亲？温柔可人女朋友？显然都不行。心中从未有过的无奈油然而生，悔恨当初和自己无关的专业也要好好上。他机械似的在校园走着，一辆大客车正好开到面前，他下意识抬起头来，“灾区义工服务，献爱心”的条幅。很多同学走上车，他也跟着上去了。落坐在一位同学边上，后面的一个同学小声“你是曹森林吗？也当义工?”曹深林忽然笑了。心里从未有过的坦然。这么多年他总是以索取者的身份出现。现在到了他表现的时候了。“没报名的报一下”“我是和同学一起来的”献爱心的大客开向远方，曹森林的心平静了。接着听着同学们的讨论，他的内心被点燃了！从未有的青春激情，终于把自己的事放下了，把自己投入到帮助别人上。热情激荡的歌声在车里一浪高过一浪，曹森林身上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汽车行驶到山脚下，也就是野外。进入山区的路本就不好走，加上雷雨天已经被堵上，只能走30里的山路绕过去。当曹森林望着眼前这一切，震惊了！这么高的山！大山无尽无际把山脚下来的这40多人和大客车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就像蚂蚁搬着饼干似的。“大家听口令！跟我走！”前边的领队喊道。大家很自然的排成排。来了一阵微风，风恰好吹拂到曹森林的脸上。大山的味道！森林的味道！曹森林一路走在前面，脚步那么踏实稳健。

     另一头在校园里嘉玲，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她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又一遍，各种结果在头脑里出现。如此煎熬的她终于拿起电话打给曹森林“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完了！”陈嘉玲倒吸了一口凉气。和大多数一样的校园爱情，毕业后各奔东西。收拾了行李拿着毕业证起身便走。到了火车站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泪流满面。心里委屈的她只想回家扑进妈妈的怀里。这时天空乌云密布，一场瓢泼大雨洗透了几天闷热的城市。

    “儿子已经两天没跟家里联系了，都是你，他才不敢回来的。”如丹抱怨道，窗外下起了雨，她的表情更加凝重。“你让他回来吧，我走！从上大学起你更加娇惯他，从来不让我过问，不让他受一点委屈，这下好了，功课情况我一概不知，这是很重要的科目，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这样放肆！我不管了，给他一个教训!”曹默气愤的说。这些话震住了如丹。原来曹默一直让着自己，中年得子，他更是对母子俩疼爱有加。“问题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他去哪了？我看要报警!”“别丢人了，在学校宿舍呢。”曹默对曹森林的情况很自信。

    “这里没有信号”一位有经验的同学对曹森林说。“前边那个村子就是我们的大本营，等一会见到村长给大家分任务，还有我们的救灾物资晚上会到。一会到村子休息一下”领队向大家喊道。这哪里还是村子，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连起来的。走了几十里路的曹森林，在折叠床上躺下来，他眼前浮现了陈嘉玲的笑容。亲爱的嘉玲，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儿，等着我。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曹森林走出帐篷，望着浩瀚星空。世界是如此之广，我在这，你在哪？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才发现手机没电了。这时物资车来了，大家都起来了。整理，分配，从摸黑到中午。大锅煮的热汤，加上馒头。曹森林吃的比山珍海味还香“对了，我手机没电了，怎么办。”“没事，我一会带你去专门充电的帐篷，呵呵”身边的同学回答。

     陈嘉玲在火车上吐了一夜，天亮才昏昏睡去。到了家乡的她在火车站徘徊很久。最后决定去同学家。因为父母根本接受不了她未婚先孕的现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在火车站门口给曹森林发去一条信息。等了半天，又没回。再拨打，已经关机。她去了同学家，如实说出自己的情况

     同学劝她这样的公子哥不会动真感情的。并劝她尽快手术。

     在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的是家人陪伴，有的是脚步匆匆。而她站在一楼大厅看看形形色色的人徘徊了几个小时。

     村子的下午略显平静，远处传来呼喊“快去救人”曹森林跳起来跑上前去，“前边由于雨水引起山体滑坡，邻村几个教师和学生困在路上，这雨越下越大，怕是不好了。大家拉一把！”曹森林跟着几个年轻人飞一样跑过去。到了地点，雨势还算稳当，眼看孩子们一个个从危险中拉上安全处。曹森林拉上最后一个教师。这时雨忽然大起来。他下滑几步，忽然从陡坡上滚落的石头向曹森林冲过来。至上而下击中头部，一瞬间，生命的脆弱立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世界。没有一丝预兆。没有留下一句话语。

    “全校都没有，报警吧，老曹”如丹哭着说，曹森林已经离开三天三夜了。曹教授心里也迷茫了。“嫂子，前几天走的义工队，看看有没有森林”学校的教职人员说。如丹心里凉了一大半，就是离家出走，也不说一声。何况遇到危险怎么办？等到了傍晚。学校教务处来了电话，说一个同学在义工队里出了意外。电话来了，一切都明了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曹默的父亲因为不堪这个现实，离开了人世。如丹活的生不如死。孩子的丧事很久后，曹默都接受不了现实。看到学生人群里像儿子森林的，他就多看两眼。看一次痛一次。

     一年后陈嘉玲抱着孩子走到曹家门前，几个月的婴儿一路啼哭。她没办法，要去外边工作。嘉玲的父亲接受不了他的来到，像曹默接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嘉玲放下孩子，徘徊很久。躲在远处，如丹听见小孩的哭声，开门一看，一个婴儿。孩子一下停止了哭声，笑了!如丹和曹默赶紧抱回家去。

     一天如丹拿出儿子的遗物，森林的手机和她的是一个型号。充好电，如丹才注意到这孩子，那眉宇间就是曹森林小时候的模样。

     生活有时候会带着我们走进荒凉的、干枯的沙漠。在沙漠步履艰难的行走中渴望着绿洲，甚至向往着找到一片茂密的森林。在现实的沙漠里很难找到森林的，但在生活的沙漠中，真的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绿洲和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