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敏

一 胡喇温的呼兰

胡喇温的呼兰

充满了风云、水雾和炊烟。

胡喇温的呼兰

风中颤抖的小野花

在呻吟在呼唤，

一声声淹没了长长弯弯的河沿。

胡喇温的呼兰，

漫天变幻的火烧云

在升腾在激荡，

让整条河渴望熊熊地被点燃。

胡喇温的呼兰，

轻轻流动的炊烟

在低语在怀念，

将柔美的水雾融进平和淡远的蓝。

胡喇温的呼兰，

走过风云走出迷雾，

走向了阳光明媚的春天。

（注：呼兰，满语“胡喇温”的音转，“烟囱”之意。呼兰，是现代著名女作家萧红的故乡。）

二 对岸

成片的野柳

比呼兰河的水更容易

被风激动。

起伏的柳浪

一直喧嚷到遥远的天边。

野柳林外更远的地方，

袅袅地生着淡蓝水润的烟。

我裙裾飞扬的青春

一次次迈进她隐形的门槛儿，

走进去

走出来。

默默地期待着

偶然的一抬眼：

从对岸

披一身水润的晨光

或是淡蓝的烟霭，

蹦跳着走来

那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对岸的柳，

对岸的烟，

对岸的烟柳摇曳着

呼兰河的女儿

从浅水湾飘来的浓浓的思念。

三 搁浅的木船

呼兰河

不紧不慢地流过。

不紧不慢地

从身后流向更深更远……

一路上

融了太多的叹息

太多的挣扎

太多的呐喊，

熬成苦香苦香的水墨，

饱蘸了萧红的笔尖。

滴落。

洇染。

而今

她依旧不紧不慢地

冲刷着

岸草里搁浅的木船。

四 消逝的后园

冷暗的门扇

紧紧挡住人们递向后园的视线。

低低的 有一丝风，

挤进来 钻进我的心坎。

风里系着蝶翅上鳞粉的软，

风里粘着黄泥糊不住的烤猪崽儿的香，

还有一阵雨水溅起的腥膻。

最后的 分明是

一种沉沉的刺玫瑰的香与甜，

纷纷扬扬纷纷扬扬地

坠落又弥漫……

那一切

温暖过女孩儿小小的心田

那是她有笑有泪的辗转中

对家乡味道 固执的怀念

五 水的缠绵

呼兰河的水

是女儿的水。

流不尽女儿的温顺，

流不尽女儿的幽怨。

冬日的风

锤炼着厚实的冰，

秋夜的雨

疯涨着浩荡的河面，

夏日蜻蜓的翅膀

牵扯着黄昏的迷离的光线，

初春里解冻的河水

呼啸着女儿们

冲出严寒喜极而泣的呐喊！

呼兰河的水，

深深蕴藏着

历经沧海桑田

依然令人魂牵梦萦的缠绵。

六 西岗公园

又走近了你，

在绝早的清晨和静谧的夜晚，

静静地久久地陪伴你——

在你魂魄归来的西岗公园。

在清冷的月光里，

我紧紧依着纤弱单薄的你。

你明澈悠远的目光

流淌着你对故土的深情 涓涓不断。

在遥远的北方

那条你牵肠挂肚的

流过生死场的呼兰河，

终于懂得了

那个曾被乡亲指责的倔强女孩儿

为什么会如此受人景仰。

并且 从你深邃的目光里得到启迪：

一个人的生命如何走得更远；

柔弱的身躯如何成为民族的中坚；

平凡的土地 

是怎样将一座伟岸的山峰高高地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