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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2年06月20日
那锁男
 
              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在无爱无恨的土壤才会再萌芽开花。
 
                                                                             ——题记
 
    在很久以前,一个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守护它的是两个妖精,一个花妖叫曼珠,一个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尚维枕着双臂躺在铺着白棉单的宽大双人床上,悠悠地说,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就没有花,花与叶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他们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面。然后呢?彼时,我正在翻抽屉里带着薄荷香味的避孕套,神采飞扬的。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衬托着,开得格外耀眼美丽。结果感动了神,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尚维跳下床,抱起全身赤裸的我,现在开始我们的传说了。黑暗中当尚维的身体伴着粗暴的气息沉沉的覆盖上来的时候,空洞的身体突然被填满的快感让我下意识地觉得,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需要的身体的需索。
    第一次见尚维,是我和沈浩轩分手一周,刚刚做完流产,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尚维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很突兀的站在我面前,眼神里是我琢磨不透的惋惜,疼痛里略带一点凛冽。他就像一个久违的朋友悉心照料着我,我不问他来处,完全当成上天对我失去一个男人最好的弥补。他说,你脸色苍白如纸,应该好好休息,不要去想太多,很多事情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每个人都有难以违背的宿命。在暗无月光的黑夜,尚维走进病房夺过我手里的剪刀,温柔地把我扶到床上,掖好被角,轻轻拍着我右侧肩膀,乖乖,睡吧。我闭上眼,一滴滴冰凉的液体沉重而充满质感的砸在我的脸颊上,顺着微微的弧度,流进耳边的鬓发里。半睡半醒间又置身在那个场景里,浩轩拥抱着身边的女子对我说不再爱我,准确有力的巴掌向我宣告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我手捂着灼热的脸颊趔趄着跑掉,肚子有一点痛。浩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挣扎,无声的哭泣,体力不支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旁边一双大手的力道,在我快要掉下山谷的时候,适时地拉住我。我能感觉到手的温度,还有很轻很轻的耳语,不要害怕。他告诉我不要害怕。等我醒来,晨曦的光芒透过玻璃洒落进病房,把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镶嵌了一层明晃晃的温暖,一小张名片不显眼地躺在床头柜上,上面印有那个男人的电话。我看了一眼名字,尚维。尚维。
    我把名片扔进垃圾箱,一个人拖着还没有痊愈的身子楼上楼下的办出院手续。书上说,伤口是别人给予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或者,该是抹平一切从新开始的时候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和尚维还有再见的契机。是在一个月以后,深夜,我烂醉于酒吧。是我经常去的一个很小的酒吧,在城东的一个不明显的角落里。酒吧里昏暗,寥寥无几的人托着高脚杯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醉生梦死或麻木倦怠,台上有歌手沙哑低沉地唱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尚维像第一次一样毫无声息地站在我面前,我迷蒙着醉眼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他的面孔,只听见字字清晰地说,我送你回家。我点头,安心地伏在他的背上。
    这是我很颓然的一段时间,失恋的苦楚,颠倒的作息时间,迷乱的心智,仿若独身走进苍茫的原始深林,大风漫过一浪高过一浪的松涛,凌乱的树枝和缠绕的藤蔓遮蔽了晴朗的天空和细细碎碎的阳光。慌乱中我分不清方向,越是想走出一条路,内心就越慌乱紧张,在无限的惊恐中我只是围着圆心以相同的半径循环往复,既定的轨迹似永远都逃离不了这个可怕的怪圈。疲倦的身心让我一度想放任自己,我想轻松一点就可以了,我的生活却一团糟糕。洗碗槽里堆着两三天的脏碗,沙发上揉搓成一团一团换洗下来的衣服,茶几上散落着书和盗版碟片,还有我和浩轩的照片,调皮捉弄或者深情拥抱,一张张彩色的印记承载了我们整整两年的回忆。如今思来,一颦一笑皆历历在目,而爱进骨髓里的人,已然不在。乳白的瓷砖上滴着风干了的红酒,鲜红,就像从我心里流淌出来的液体。墙角放着落满灰尘的玻璃杯,旁边躺着空酒瓶,粗大而夜一般的漆黑,却已经是空空荡荡的内在,就像此刻我的心,空,仿若一阵风也能把它灌满。
    尚维抱着我放在床上,轻轻掰直我蜷缩的膝盖,盖上被单。我迷迷糊糊的听见厨房里碗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我甚至能感觉到尚维是趿拉着哪双拖鞋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细碎的声音像是被故意压制,那是一种怎样的小心翼翼。
    我勉强撑起身子,拇指用力揉着太阳穴,酒精的刺激加上几日连续的失眠,使我头疼欲裂。我以为尚维已经离开了,却没想到他端来一碗绿豆和大米掺杂在一起熬成的粥,很粘稠,湿润的热气柔和的扑进脸颊上细微的毛孔里,有一点痒,有一点温暖。我只在你的厨房找到这些口粮,尚维无奈的耸耸肩,调皮的像个孩子,冰箱里也空空的,是要弹尽粮绝了吗?我抬起头想对尚维笑笑,温热的气息渗入瞳仁,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进碗里,米香混杂着体内滴出的咸涩,我大口大口的吃。很想对眼前这个男人说,以前都是浩轩陪伴我一起逛超市,他在后面推着车,我在前他一步的地方选择需要购买到的食物。他总是对我买的东西不满意,他说你不要总喝碳酸饮料,来点酸奶吧,就霸道的往车子里放很多品牌的酸奶。路过婴儿的奶粉也会看得出神,突然撵上我说,以后咱们孩子就吃国产的奶粉,我狠劲捶他一拳,谁说要给你生孩子啊,后面几位准妈妈们掩嘴偷笑。浩轩,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现在没了。我抚着肚子,扯着嘴角努力地微笑。怎么了?尚维递过来一杯白开水,看着我奇怪的表情有一点无所适从。呵,没事。我缓过神来,琐碎绵长的话语都哽在喉咙,这是一个跟浩轩完全不同的陌生男人,我们不熟识,他们亦不相交,谈论,又有何意义。我所需求的是倾诉,可以对桌子、猫、亦或对自己,已无区别。
    尚维离开的时候已至凌晨,东边的天空泛着淡淡的鱼肚白,微弱的星光亦显得稀薄。我裹着床单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反复尚维最后的话,他说,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过如此颓靡的生活,我不知道究其是什么原因,就是很舍不得。我对他笑若桃花,扬起头微微的摇。尚维凝视良久,不易察觉地叹口气,消失在门后的世界。内心绞痛,这样的男人不是不想拥有,只怕我已失去爱人的勇气和能力。
    一个结束,往往是另一种无法预知的开始。当我失魂落魄的在马路上看见尚维被另一个女人拥着走进商场的时候,我就笃定一场我没有遇及的游戏要开始了。我记得那个女人,浩轩给我介绍的时候说,她叫安然。从此这个有着大波浪卷发,嘴角有痣的女人就纠结在我无数场梦里,用现在的姿势拥着浩轩,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看似神情专注,内心平和,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和微微挑起的唇角是赤裸裸的宣战,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欺辱。而浩轩的那一巴掌,轻而易举的就让我丢盔弃甲,一败涂地。我像是被鬼神附了体,被某种未知的东西操控,挺直了腰背,坚硬的指甲硬生生的插进紧握的拳心里,疼痛让我恢复了理智。费劲心力为这个游戏找到了很多初衷,是为了她如此神速的抛弃了浩轩,还是为报复她做了我们之间的第三者,亦或是孤单寂寞中万恶的心魔在作祟,在很久很久以后我都说不清。大概是因为我无意识的爱上尚维,却用所谓的诸多理由麻痹了自己。
    我是在一个夜晚语气焦急地给尚维打电话,我说下水道坏了怎么办?我能听见尚维旁边的女声,心里得意的挂了电话。房间里喷了淡雅的香水,白棉床单上撒稀落的玫瑰花瓣,我从浴室里走出来,柔顺如瀑的顺直长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柔软洁净的大白浴巾恰到好处的围裹身上的凸起,裸露出来的小腿洁白修长如莲藕。我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耐心的等。
    尚维仅用了几分钟就修好了下水道,然后相比之前略有局促的坐在我对面,并不说离开。我去做点饭吧,算是答谢。我站起来想缓解让人窒息的氛围,没想到尚维却先我一步走进厨房,轻挑着眉毛笑,还是我来吧,你这样子怎么进厨房。尚维系上红格子围裙,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我最近选购的各种吃食,他拿出青菜和鸡蛋,一边麻利的洗菜切菜,一边扭头冲我笑着说,突然储存这么多食物,是要打算过冬了吗?我就笑了,你专心切菜吧,小心手指。尚维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地眨眨眼睛,自顾自哼着小曲,刷锅,点火,倒油,他把手掌放在锅上面,感觉油温合适的时候停了小曲,语气自然连贯地说,快点把鸡蛋递给我。我倚在厨房的门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去拿炒菜的铲子并提高了声音,丫头把鸡蛋递给我,快。我慌忙把搅好的鸡蛋递过去,他“哗”的一下倒进油锅里,鸡蛋立刻被烹的滋滋响,摊开的一圈变成了油汪汪的金黄色。尚维用铲子给鸡蛋来个华丽的翻身,然后得意的看我一眼,是在炫耀。我止不住的笑了,内心里很欢愉,这样一个外表干练沉稳又很睿智的男人,怎么居家的样子这么孩子气?我安静的站在旁边看尚维小心的把苜蓿柿子盛在白瓷盘里,还有西兰花,新鲜的绿,垂涎欲滴。尚维解下围裙,摆好碗筷,没用我伸一个手指,他说女人太食人间烟火就不可爱了。来点酒吗?坐定,我递尚维一瓶青岛,我们两个人在深夜提着整瓶啤酒不停的干杯,喝着喝着他就哭了。我看着尚维的眼泪一直流,满脸的泪痕,心里五味杂陈。尚维说,我是从心里喜欢你。我说知道。尚维说,女人美得像个仙子,也要有男人的滋润,不然身体和心灵都会寂寞。我说知道。尚维说,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以后也别糟蹋自己。我说那就在一起呗。尚维泪眼模糊的看我一眼,干了最后的“福底”,把空瓶子往桌子下面一扔,伴着瓶子在地上翻滚的声音哭得更凶了。但在那个时候我体会不到他内心的纠结和酸楚,那是我记忆中他唯一一次落泪。
    真正成为尚维的女人,才知道这是怎样细腻的男人,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的手,紧紧握住,他说这样就心安了。在我起之前准备好营养早餐,自己打理好穿着,一定会在上班之前偷偷的从身后给我一个深情的拥抱,有时候听见细碎的脚步从身后清晰传来,假装不知,突然转身,本想吓他一跳,却不偏不斜的碰上他的唇,柔润丰盈,泛着淡淡的烟草香。我想逃离,却被一把抓住,背倚在墙上,他略偏着头,灵巧的舌尖在我口腔里作恶泛滥,我在某一瞬间迷醉的闭上眼睛,我以为浩轩回来了。睁开眼,微笑还滞留在嘴角,尚维说,丫头,我走了。是尚维,不是浩轩。我呆呆的看着他,不要走。乖乖的,我晚上回来给你讲故事。尚维双手抱着我的头,轻轻的吻我额头,等我回来。我点头,浩轩再见。尚维微笑的嘴角轻轻抽动一下,没听见似的推开门,跟我拜拜。我努力的平复内心,无力的顺着墙壁一点点下滑,我这是怎么了?
    浩轩就像缠绕我心头的细细丝线,心脏每跳动一下,就难以忍受的疼。我想除去丝线的束缚,却穷奇脑力而不得办法,我捶着胸口,骂自己是没有用的女人。跟尚维一起并肩逛超市,会刻意的走在他前面,就算一起睡觉也要枕在尚维的胳膊上,我说以前浩轩就是这样对我。尚维抚摸着我的头,丫头啊,过去的事情纠结着还有意义吗?我倔强的扭过头,我就是忘不掉怎么办?尚维便不再说什么,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臂弯里,好啦好啦,不生气了,我给丫头讲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夜夜如此,尚维像一个父亲宠溺缠人的女儿,在各种缠绵或离奇的故事里给我一个安稳的睡眠。
    生活一直平静安好,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抹平过去的痕迹,可是当深夜安然一脚踹开并不牢固的房门,就硬生生的把我刚刚迈出的一小步又无情地拽了回来。
    我赤裸着身体压在尚维的身体上,按照书上说的方法一点点融会贯通,书上说这样女人会累,但是下面的男人会出奇的舒服,如果你真的爱身下的男人,就给他不一样的感觉。我想我是真爱了,小心翼翼的掰开腿,配合尚维在黑暗中努力进入。就像武侠剧中两个习武之人在练隐秘的秘籍一样,突然有人闯入打破宁静,两人会因为伤及元气而身负重伤。当我们就快马到功成的时候,安然带着外面的寒气兀自闯来,明亮的白炽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尚维愤怒着冲安然吼,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揉搓着眼睛,适应了黑白落差,才逐渐看清安然是怎样杀气腾腾的一张脸,就像当初面对她和浩轩在一起时,我的面容。如此,当所有的一切真实的呈现在她的眼睛里和明亮的白炽灯下,我没有想象中的难堪,反倒心里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快感。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勾引尚维,说。安然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尖,你为什么要这样。尚维推开安然,语气坚决,我不喜欢你,这跟丫头是没有关系的。呵,呵呵。有关系。我走到安然的面前,我就是要报复你,你夺走了我最爱的人,我一样不让你好过。寂静,每个人都在让人窒息的寂静里积蓄力量,等待机会爆发。尚维不是我想象中的暴躁,他永远这样温和,他扳过我的肩膀,丫头啊,你是为了报复才跟我在一起吗?我抬起头看见尚维柔情似水的眼眸。不是的,现在真的不是了,我想跟尚维说。但是话未出口,安然像一头困兽扑过来,她一边骂一边打,你这个疯女人,你才是第三者。是我的错,不该答应和浩轩演戏。安然用力的打尚维,你怎么能睡自己的嫂子。
    ……嫂子?
    尚维慌乱地穿上衣服欲出去追安然,被我一把拽住。求求你,告诉我真相。我披头散发的跪在尚维跟前,我发自肺腑的哀求你。
    我是浩轩的表弟,刚回国不久,安然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浩轩检查急性白血病,才求安然跟他演了一场戏给你看,其实安然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尚维说。浩轩活着的时候拜托我以陌生人的身份去看看你,那天在医院意外见到,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心疼你。
    浩轩活着的时候……他?被五雷轰顶般,整个人昏昏沉沉,头像炸开般的疼,声音很小,浩轩在哪里?
    尚维说,浩轩死了,在你流产的前一天服用大量的安眠药,抢救无效,死在你做流产的那家医院。我是去料理浩轩的后事才跟你相遇的。
    我大脑一片空白,好累好冷。我爬上床,用棉被单严严实实的把自己包裹起来,我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好的睡一觉,我想听尚维讲故事。可是薄薄的被单不隔音,男人关门离去的声音不大,却真真实实的撞击着耳膜,时间倒流不回去。我在被单里闭着眼睛发抖,肆无忌惮的流泪到哭出声音,最后嚎啕,嗓子沙哑说不出话。当深深的绝望接踵而至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强大的内心力量与之抗衡,我用最简单最原始最无用的发泄方式,仿若要把体内的液体流干。耳边会不时的响起浩轩的声音,我常为一点小事哭泣的时候,他就会嬉笑着嘲讽我,哎呀,瞧你那点出息。心纠结在一起疼,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受凌迟之痛一般,我快要无法呼吸。
    是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勉强撑着身子在尚维的陪同下去祭拜了浩轩。很幽静的一个地方,几棵松树簇拥下新立的一座坟。我坐在坟前的水泥台上,用手往坟上添土,一捧一捧潮湿的土壤洒上去,轻轻拍拍,留有我手指细细的纹路。我陪浩轩大口大口的喝酒,酒气熏天的骂他,你这个坏蛋啊,平时就知道欺负我,真是害苦了我。一直沉默的尚维用手擦我脸颊上的泪水,他说丫头醉了,咱回吧。我点头,在尚维的搀扶下趔趄着往前走,没有回头。我问尚维,你说浩轩吃了那么多药,会疼吗?尚维沉静地看我,不会,他现在很安静很平和,他希望丫头能幸福。好。我微笑。
    尚维还是会过来找我,偶尔给我修家里的电器,或者给我做晚饭,系着围裙的样子就是经济实惠的家庭适用男。我这样说的时候,他端着西红丝蛋花汤洋溢着幸福的样子,在我脸颊上吻出了声音。我们还是会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不经意的留给尚维一个冷冷的后背,会推开他在我身上摩挲的手。夜半醒来,我穿着松松垮垮的吊带睡衣站在阳台上抽烟,一支接一支。夜凉如水,尚维拿一件衣服披在我的肩上,小心感冒。我冲尚维莞尔,真的没关系。尚维抚着我冰凉的脸,月光下是我琢磨不透的温柔。
    早晨醒来就找不见了尚维,从来没有如此恐惧害怕,我挨个房间找他,去厨房去阳台,空空如也。手机短信滴滴的声音,展开,尚维说,丫头知道曼珠和沙华的真实结局吗?他们被打入轮回,生生世世两相错。他们违背了神的旨意,被神怪罪也是意料之中的。就像我们,许是违背了冥冥中的注定。尚维又说,我会带着安然离开。丫头是太稀薄的女孩,我这么深的爱也暖不了你。
    我疯了一般的奔跑,四处寻找,我就是想告诉尚维,浩轩是留在我心里的一个倒影,深深浅浅,让我可以在某些时候想起,可是那与真正的爱情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把你当成我最后的深爱。尚维,不要在我有勇气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你就失了影踪好不好?我站在斑马线上,举目四望,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喧嚣的世界。我好像又走进了荒芜的森林,我很害怕,我着急往出走,直到转弯处疾驰而来的摩托车尖锐的鸣笛声,我慌乱的想躲开,但是来不及了。
    医生面无表情的斥责,上次告诉你再怀孕要保护好孩子,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我捂着肚子说不出话,医生急忙拍拍我,好了,不要激动,然后叹息着离开。我掩面无声的哭泣,尚维,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我最后的孩子。
    阿鹏是相亲认识的男子,他说你看起来经历了很多事情,可是你的眼睛那么明亮澄澈,就像是个孩子。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怎样大的心胸包容一个不孕的女人,他只是一直在说,我能给你一个家。一次偶然的机会跟他说起曼珠沙华的故事,这个微胖的男人眯缝着眼睛笑,曼珠沙华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阿鹏说,既然是回忆,就要有勇气走出来,看见外面世界的美好。我点头,能跟这样现世安稳的男人携手白头,即使不深爱,也是人生的幸会。当柔和的阳光洒落下来,我不觉得冷了,那些盘亘在心里丝丝缕缕的过往,已经被时间淡平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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