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松

       冬至

那些雨点透过了文字
化成雾气落到土地上，
裹着棉大衣，脚是两点，
街旁的炉子烧得发红，

那个司机早已认识我们，
但白天里他却不认得我，
不管我怎么看着他……
我记得车里的所有广告，

就像记得午夜路边的树，
记得冰封的河面上的人影，
还有缀满灯光的那座桥，
黑暗的碗状体育场，

路旁烧烤仍是烟雾缭绕，
感应灯随着脚步上升，
就像精灵回到古老城堡，
念诵“柒柒凌不要散落”

而我看见马的湿漉漉的
眼睛，它在雨里伫立，
会有什么好像是对的？
除非出租车变成一块冰。

古人觉得此刻会有一朵
莲花如火一般在地底生成，
它催生更多的霜雪浮现，
而漫长的冬天就到来了。

    吸烟室

我数了一下
我是第六个
来到这里
坐下吸烟的

有些幽暗
这个被压扁的
敞着门的地方
我正对着门

我跟他们不同
他们用点烟器
而我则用打火机
他们很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人竟然能
把打火机带进来
越过了安检

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子
我只是看着外面
登机口的护栏

是关着的
上面有个钟
红色的数字
闪烁着时间

我数了一下
现在有十个人
把这里坐满了
抽烟缓慢

没人急着离开
尽管这里是
幽暗的所在
是烟的终点

仿佛整个世界
只有这里能吸烟
只有这些人
毫不畏惧死神

他们深深地吸着
然后吐出烟雾
等候登机的消息
外面是明亮的

而这里是黑暗的
边缘，是雾
是凝固的空气
以及最后的底限

还有什么不是
卷曲暗金的丝缕
折射的金属微光
修长的丝袜小腿

整齐密布的文字
币面的精致花纹
没发出的短信
无影无形的尘埃

无忧无虑的瞬间
是细微的火焰
透过隐秘的途径
悄然焚毁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