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全华

我跟李强是老邻居，又是同学。他妈妈是老师，教我们语文。他妈妈上课有板有眼，但是从来不苟言笑，同学们都很尊敬她。我尊敬李强的妈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妈妈非常注重仪表，走路都是挺直腰板缓步徐行，看上去真是端庄、高傲、大气。

毕业了，工作了，成家了。尽管我和李强都各忙各的事，平时接触少了，但每到春节，我们彼此到对方家给长辈拜年。到了李强家里，他妈妈一边跟我唠嗑，一边为我削苹果。她削苹果也一丝不苟，缓缓的、慢慢的，苹果皮儿一圈圈落在她的手里，然后她拎着苹果的把儿递给我。我展开手掌接过苹果，让苹果落在手心里。苹果很平常，但经过李强的妈妈削过皮儿，吃起来就感觉很不平常了。

今后几十年里，我和李强都混得“有头有脸”，只是见面的时候少了。偶尔见个面，或电话、微信聊个天之后，我总会问一下他妈妈的身体怎么样，跟谁在一起。我知道他的父亲已经走了，有个姐姐在国外，一个妹妹做生意，可以说个个混得不错。李强有时说他妈妈跟他在一起，有时说跟他妹妹在一起。我想，无论他妈妈跟谁在一起，都应该很幸福。

转眼我和李强都退休了，我闲着没事跟一些人搞公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一天我们到一家敬老院去，觉得一位老人特别像李强的妈妈，想到当年为我削苹果的情景，我热情地跟她搭话，她却否认了。

临走时，那位老人叫住了我，有板有眼地说，现在孩子都忙，退休了也各有各的事，我住敬老院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也不要跟你认识的那个李强提这个事儿。

出卖

化验室女人多活少，人一闲就到街对面的职工浴池洗澡。关倩倩跟李芳芳在化验室最要好，隔三差五都要凑一起闲唠，有啥烦心事总要跟对方嘀咕一阵。

那天关倩倩对李芳芳说，张丽一洗澡就管我要五毛钱，就像欠她似的，你说烦人不？

李芳芳听了立马表示气愤，发狠说，真爱贪小便宜，以后再要不给，就说没有，不惯她那毛病！

关倩倩受到好友怂恿，意志坚定地说，对，就说没有！

这天，张丽腰间跨着浴盆出现在李芳芳的门口，说，有五毛钱没？我洗澡。

李芳芳想说没有，但看着张丽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看不出一点要特意占便宜的样子，就没好意思说出口，拿出五毛钱递过去。

张丽接过钱，没说谢，也没说还，就好像从自己家抽屉拿的一样，转身走了。

目送张丽走远，李芳芳心里有些堵，就找到关倩倩说，张丽管你要钱没？关倩倩露出一脸胜利的微笑说，要啦，我照你说的说了，没给。

李芳芳叹口气说，你说她烦人不，管我要来了。

真不要脸，这是要上瘾了！你咋答对她的？没给她啥反应？关倩倩满怀期待地问。

李芳芳说，那么大个人张回嘴，我没好意思没给。

关倩倩听了反应半天才淡淡地说，脸皮真厚！

好像有半个多月关倩倩没来李芳芳这边了，有时李芳芳去关倩倩屋里想闲唠一会，关倩倩总是一反常态没事找事假装忙，倒是张丽见了李芳芳话多了。

那天张丽腰间又跨着浴盆出现在李芳芳门口，她倚靠着门框说，我看你以后还是离关倩倩远点好，背后啥话都说你，你咋不讲信誉啦？我看你人挺好的呀，哪像她那么小抠，五毛钱都当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