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解  良

时间：清前、清代

地点：佛阿拉城，赫图阿拉城

人物：叙述者（皇太极）：50来岁，穿龙袍童年皇太极：10岁，努尔哈赤之子，八阿哥孟古：20多岁，努尔哈赤妻，皇太极生母努尔哈赤：40多岁，苏勒贝勒少年阿哥、格格若干

序  幕

【夜，蛐蛐鸣叫

【大屏字幕：康熙十年(1671年)

【哧啦一声，火石擦亮一根绒绳，点燃一支糠灯。大屏变成沈阳故宫清宁宫格子窗。窗内糠灯如豆，灯影里，18岁的康熙皇帝玄烨在写家书

玄烨带着孩子气的画外音：

    奏太皇太后、皇太后：臣玄烨于初四日，至盛京、谒陵已毕。祭告之事、次第举行。盛京风土淳厚，仰见祖宗创立鸿基，庇荫子孙不浅也。专此，遣人恭请万安。

【暗转

【大屏字幕：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

【大屏依旧是清宁宫格子窗，老迈的乾隆皇帝弘历身影映在糠灯下，伴着几声轻咳。弘历在灯下颤抖着书写

画外，弘历老迈地：

    太宗文皇帝，玄孙弘历今年七十三岁，已是第四次东巡祭祖，溯源报本，弥深追远，今特来清宁宫恭瞻糠灯。在糠灯下作《燃霞棚观书》。

弘历朗读《燃霞棚观书》：

    土壁葛灯宜此物，（干咳声……）

【大屏：格子窗渐渐推远，至大屏远端

【舞台两侧的耳屏出现两个坐墩的石狮

【叙述者（皇太极）身穿龙袍上场

叙述者：

    我是皇太极。（指远处的格子窗）那里是盛京清宁宫。崇德八年八月初九日，有一支糠灯陪伴，我端坐于清宁宫东暖阁内，无疾而终，享年52岁。我死后这支糠灯一直摆放在东暖阁外间东墙壁处。在随后的158年间，我的孙子康熙皇帝玄烨，玄烨的孙子乾隆皇帝弘历，还有嘉庆、道光等清代皇帝，每次由北京东巡至盛京，必到清宁宫来恭瞻此灯，溯述家风。

    糠灯是北方民族的发明，它为女真人照亮了世界，给我一个精神童年——

【大屏推出剧名：糠灯

第一幕  黄亮的小猫

【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山谷中灯火荧荧，楼宇阁台在朦胧中缥眇。秋虫夜呜，远处传来几声马嘶。字幕：明万历三十年（1602年），佛阿拉山城

【暗转。大屏映出一个繁体汉字：灯

【一阵孩子的打闹声

【一组画外音

龚正陆（汉人，教书师傅）：静一静，不要打闹了。这是汉字，灯。八阿哥皇太极，你给师傅说一说什么是灯？

童年皇太极：黄亮的小猫爬椽子。

【大小阿哥一阵哄笑

童年皇太极：师傅，我说得不对吗？

龚正陆：黄亮的小猫爬椽子？这是谁教你的？

童年皇太极：我讷讷孟古。

龚正陆：你讷讷是怎么说的？

童年皇太极：昨天夜里，讷讷在灯下一边纳鞋底儿一边跟我破闷儿。她出一条谜语叫我猜，谜面就是‘黄亮的小猫爬椽子’，我一下子就猜到了。

龚正陆：什么？

童年皇太极：糠灯！

龚正陆：为什么是糠灯呢？

童年皇太极：你想啊，一支三尺长的糠灯杆像不像一根椽子呢？椽子头上燃烧着一团蹿腾的火苗，像不像一只黄亮的小猫往上爬，爬椽子？！

龚正陆：说得好，说得活灵活现！

一个阿哥的画外音：师傅，糠灯太土了，我家有朝廷赏给阿玛的一盏珐琅灯，阿玛在我家宴请朝鲜使节和蒙古头人，用的就是珐琅灯！

【舞台，叙述者：

    五阿哥的讷讷衮代是阿玛努尔哈赤的大福晋，阿玛与大福晋一起生活。五阿哥一番话，让我感觉低人一等，有点失落，擅自离开学堂，跑回了家。

【大屏：孟古住的大暧阁

【舞台中央，灯架上燃着一支糠灯，孟古坐在灯下，用波楞槌打线麻绳

【童年皇太极内喊“讷讷”跑上场，扑进孟古怀里

孟古：八阿哥，你这是怎么啦？

【童年皇太极委屈地与孟古耳语

【孟古听罢微微点头

童年皇太极：讷讷，我们家为什么不用油灯呢？

孟古：用糠灯比油灯方便，省钱又实用。一根三尺长的糠灯插在房柁上可照亮一间房，比蜡烛、油灯点的时间长，既不会像蜡烛那样流泪，又不怕风，还能在野外照明。你阿玛每次出兵打仗都要带几支糠灯在身上，以备黑夜急需，带油灯不便。噢，对了，你阿玛被朝廷授予龙虎将军，他在朝鲜使节和蒙古头人来访时点燃朝廷赏的珐琅灯，是在展示王者风范，你不应该和五阿哥计较！

童年皇太极：可五阿哥看不起我们点糠灯！

孟古：你阿玛有话，谁看不起糠灯，你可以啐他一脸唾沫！

童年皇太极振奋：阿玛这么说我怎么没听到？

孟古：那时你还在襁褓袍里呢。你阿玛给全体家人训话，说糠灯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物，谁看不起糠灯，就是忘本，忘本必亡！你可以啐他一脸唾沫！

童年皇太极笑了：讷讷，我觉得你和阿玛一样敬重糠灯。

孟古深情地：是糠灯给了我缘分，我才能嫁给你阿玛。

童年皇太极兴奋地：原来讷讷和阿玛是因糠灯结缘？快给我讲一讲你和阿玛的这个故事，我要听！

孟古欲言又止：八阿哥，要听糠灯缘的故事，你首先要会做糠灯，等你了解了做糠灯的艰辛，讷讷再给你讲糠灯缘的故事。

童年皇太极稍稍迟疑，伸出手指：好，我跟讷讷拉勾上吊。

孟古笑了，伸出食指，勾住儿子的食指，母子俩一齐诵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骗人的是小狗。

【母子俩的笑声

第二幕  苘麻歌谣

【雁鸣声。一队大雁从古老的苏子河上空飞过【格格内喊：八阿哥，破闷啦——

【童年皇太极回应：来啦——

【一群格格从左台口涌出来，童年皇太极率一队阿哥从右台口上场

格格甲（白）：

    我出谜语阿哥猜

    看看你们谁厉害

童年皇太极（白）：打马过来

格格甲（数板）：

    不是草来，不是蒿

    茎秆长毛一人来高

    密密匝匝连成了片

    阿哥和格格藏猫猫

童年皇太极（白）：麻地

众阿哥欢呼：噢——

格格甲唱（尾句众随）：

    苏子河，哗啦啦

    河畔田园是我家

    春天里，种苘麻

    格格喜欢依格啦依格啦①

童年皇太极唱（尾句众随）：

    烟囱山，像宝塔

    山下嘎姗②是我家

    野地里，种苘麻

    阿哥喜欢哟哈哈依哈哈③

格格甲唱：

    苘麻叶子像一颗心

    七八月里开了花

    摘一朵，头上插

    我用金花当发卡依格啦

【格格们伴舞：插头花，抹刘海

童年皇太极唱：

    摘片叶子放左拳眼

    右手一拍响叭叭

    苘麻杆，扒了皮

    编成鞭子骑快马哟哈哈

【阿哥们伴舞：左手握空拳成圆桶状，摘一片苘麻叶盖在虎口，吐口唾沫，右手往苘麻叶上一拍，叭的一声，好似燃放一个小爆竹；阿哥们每人拿出掖在腰后苘麻杆鞭（即一截苘麻捋掉叶子，将麻杆剥皮，杆成白杆，用苘麻皮辫一个鞭子），甩个响。将一根荆条放在胯裆下当马骑

格格甲唱：

    叶子包上芰芰草

    染上十只红指甲

    格格我美呀美呀

    看得阿哥直发傻依格啦

【格格们伴舞：包指甲，走吉祥步

童年皇太极唱：

    十月苘麻结蒴果

    一粒一粒像芝麻

    阿哥偷偷打牙祭

    馋得格格淌哈拉哟哈哈

【阿哥们伴舞：手搓芝麻粒，吹毛皮儿，咀嚼

格格甲（白）：

    八阿哥再来猜一个

    秋天河糖泡泡多

    水里沤的是什么

    猜对了你就唱首歌

童年皇太极唱：

    飞起鎌刀唰唰唰

    春种秋收割苘麻

    打成捆，码成架

    风干晾晒太阳下哟哈哈

    一捆一捆连成排

    放入河糖像竹伐

    沉到水底泡几天

    格格快快来扒麻哟哈哈

【阿哥伴舞：收割、扛麻捆，用身体搭成马架，光身抬着檩子在池塘深水中行走，在水泡子压麻，淋着湿漉漉的身子，哈气，用酒葫芦或大碗喝酒

格格甲唱：

    河里清洗又摔打

    一条一条扒线麻

    挽成扣，缠成团

    晒干织布纺麻纱依格啦

    苘麻咱叫野棉花

    织布穿衣全靠它

    用麻披儿纳鞋底

    千层底儿送给他依格啦

【格格们伴舞：一丝一丝扒线麻，缠麻团，打波浪棰儿，摁在大腿上搓麻披儿，嘴里叼着着麻披儿用手捋，穿针引线纳鞋底

童年皇太极唱：

    搓麻绳，力量大

    绳其祖武传佳话

    大家拧成一股绳

    绳索绳梯攀悬崖哟哈哈

    行船拉纤走东海

    绳尺丈量到天涯

    绳床吊在森林里

    虎豹豺狼全不怕哟哈哈

【阿哥伴舞：众阿哥像拔河一样搓一根粗大的麻绳，拧劲，绞绳；拉纤，攀岩，享受躺在绳床里荡秋千的惬意

格格甲唱：

    苘麻秸杆做糠灯

    小米糠拌苏油渣

    转动麻秆涂油膏

    顺手粘抹不戗茬依格啦

    三尺麻杆涂油渣

    太阳底下晒干它

    做好糠灯一根根

    单等阿哥送灯架依格啦

【格格们伴舞：格格们将一捆三尺长的道具麻杆分成一把一把，各自拿一根往麻杆上涂油膏

童年皇太极唱：

    阿哥上山把树伐

    专找三丫梨树杈

    三叉腿，卡巴拉

    砍下山来扛回家哟哈哈

    倒过来，三锅叉

    凿个小孔做灯架

    摆炕上，搁地下

    插上糠灯点亮它哟哈哈

【两阿哥抬上“卡巴拉”灯架，格格插上糠灯，阿哥用腰间烟荷包里的火石擦火点燃糠灯——装有电池的道具糠灯亮起来

格格阿哥合唱：

    糠灯闪闪放光华

    好比苘麻开黄花

    金灿灿，亮晶晶

    青光熠熠结烟霞依格啦

    糠灯连营千万家

    木栅城里美如画

    月儿圆，星点点

    灯火流韵佛阿拉④哟哈哈

【阿哥、格格围着糠灯歌舞。暗转，舞台上糠灯闪亮

第三幕  灯窗对影

【暮鼓响过三遍

【大屏：山岗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勾勒出赫图阿拉城的轮廓

叙述者：

    公元1603年，11岁的我学会了做糠灯。这一年部落大迁徙，我跟随阿玛由费阿拉山城迁都苏子河南岸的赫图阿拉城。我纵马挎刀护卫着讷讷乘坐的马车和满车的家当进入新城，搬入新家。没想到讷讷就在这一年突然病倒。阿玛请来蒙古神医绰尔济，讷讷的病却不见好转，我顿感头上的天塌了半边……

【大屏出现汗宫格子窗，窗上映出两个人影舞台上，童年皇太极蹑手蹑脚地走上台，走近汗宫，偷听宫中对话

绰尔济画外音：龙虎将军，实不相瞒。本医为小夫人号脉听诊，觉察到她多年来郁闷在胸，不能与人言，又不能及时排遣化解，积劳成疾，病来如山倒。

努尔哈赤画外音：神医，还求您妙手回春。

绰尔济画外音：本医惭愧。龙虎将军，治病要求本。据我了解，小夫人嫁到建州十五年从未回过娘家叶赫，她不喜奉承，不惧恶言，口无恶言，耳无妄听，可是她娘家叶赫与您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小夫人心中一直抹不去叶赫的阴影，抑郁成疾，如果您能与叶赫化敌为友，将小夫人心中的郁闷逐一排泄出去，退火祛淤，病情方能好转。

舞台上，童年皇太极心声：讷讷害的是心病？我怎么一点没有觉察？

【嗵的一声，拳头砸桌子的声音

努尔哈赤愤怒的画外音：他叶赫屡次对我背信其义，化敌为友，决无可能！

舞台上，童年皇太极受惊，转身跑开（下）

【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狗叫声

【大屏，孟古后宫的格子窗

童年皇太极从右台口跑上来

努尔哈赤匆匆从左台口上场

童年皇太极：阿玛，马队出城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努尔哈赤：我派乌力奴率马队去了叶赫。

童年皇太极：去叶赫干什么？

努尔哈赤哽咽道：刚才你讷讷对我说。她十四岁嫁给我，十五年来从未回过娘家，她想见一次你的外婆，我派乌力奴星夜前往，去接你的外婆。

童年皇太极：阿玛，让我去叶赫请外婆吧！

努尔哈赤：你？不行，你不能去！

童年皇太极：为什么？因为我是叶赫的外甥吗？

努尔哈赤：你去了会节外生枝，误大事！

童年皇太极：恰恰相反！我是叶赫贝勒的亲外甥，讷讷是他亲姐姐，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舅舅怎么会有悸人伦，不许外婆来探望病中的女儿呢？

努尔哈赤：你去了，非但不会说服舅舅，还会被扣为人质。

童年皇太极：即使被扣作人质我也愿意！我被扣作人质，能换我外婆来赫图阿拉城看讷讷，叫她们母女见上一面，我做人质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努尔哈赤：八阿哥，你讷讷重病在身，她需要你在身边，怎能舍得叫你离开？又怎么能让你去叶赫做人质呢？你自己想一想吧。

【从大屏格子窗里传来孟古微弱地喊声：“八阿哥，八阿哥……”

童年皇太极突然跪下：阿玛，求您了，可怜可怜八阿哥吧。我知道阿玛十岁丧母于赫图阿拉，八阿哥今年十一岁，你不能让八阿哥步你后尘，变成一个像你一样的苦命阿哥！

努尔哈赤震惊：八阿哥，你讷讷病魔缠身，阿玛感同身受。怎么忍心让你变成一个苦命的阿哥呢，你何来此言？

童年皇太极豁出去地站起身：阿玛，叶赫娘舅厚颜无耻，争地以战，杀人盈野，屡屡背信弃义，八阿哥深恶痛绝。可是，阿玛若能宽以为怀，也不会闹得两家如此缰局。我讷讷为两家分忧，患上心病，病入膏肓，你为什么就不能跟叶赫讲和，让两家姻亲美满，让讷讷如释重负，起死回生？

努尔哈赤仰天长叹：阿玛何尝不想这样？天不遂人愿，人能耐天何？

童年皇太极：不！这不是天意！我刚才在王府外听你对神医绰尔济说了，化敌为友，决无可能。你不想作为，两家怎能化敌为友？

努尔哈赤震怒：你……？！

【从大屏格子窗里传来孟古的喊声：八阿哥，你给我进来，讷讷的心病不是叶赫，是你！

童年皇太极震惊。

努尔哈赤生气而去（下）

【从大屏格子窗里传来孟古的喊声：八阿哥，你进来……

孤独的童年皇太极转身朝格子窗走去（下）

【大屏：格子窗里孟古的咳嗽声，卧床的侧影和童年皇太极守床的侧影

叙述者：

    讷讷这一年二十九岁，膝下再未添儿女。多年来她一直为娘家叶赫背着黑锅，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给予儿子的却始终是一张笑脸，把慈祥的母爱全部倾注在儿子身上。

    糠灯下，病榻上的讷讷面色凋陨，像一朵枯萎的花，似乎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这天夜里，她对我说的一番话，让我终生难以忘怀……

孟古画外音：八阿哥，你年幼无知，错怪了你阿玛。天降大任，他正在做一件前人做不成的大事。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什么大事？

孟古画外音：你只知道我娘家叶赫与你阿玛你争我夺，水火不容。但你不知道，眼下女真人一盘散沙，各部落不相归一，为各自的利益纷争不断，彼此杀伐，这是为什么？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为什么？

孟古画外音：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女真人统一起来。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阿玛要做这个人？

孟古画外音：你阿玛抱负远大。他要统一女真各部，结束女真人百年来分兵割据、弱肉强食的局面，让全体女真人在他的领导下，开创历史新纪元！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讷讷，我……不知阿玛有这样的胸怀。

孟古画外音：去吧。去找你阿玛谈谈，阿玛若能信赖你，讷讷的心病就消除了。

舞台，童年皇太极从右台口跑出来，呼喊着“阿玛”向左台口奔去（下）

【暗转，天明

【大屏：院内，一支祭天的索伦杆

舞台上，努尔哈赤跪在索伦杆下默念着什么。

童年皇太极惭愧地走到努尔哈赤身边，跪下。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阿玛，昨夜八阿哥错怪您了，听得讷讷一番教诲，才知阿玛有博大的胸怀。八阿哥对天立誓，将来也要做阿玛这样的人。

努尔哈赤画外音：八阿哥，苍天记住了你的话。

【暗转

第四幕  心灯不夜

【夜，大屏呈现孟古屋格子窗。

叙述者：

    阿玛派去叶赫的乌力奴回来了，没有人性的叶赫娘舅没有满足讷讷的心愿，未准许外婆前来探望女儿，只派讷讷的乳父南泰带了一些叶赫特产来到赫图阿拉。我痛恨叶赫娘舅不仁不义，更为讷讷弥留之际与生身母亲缘悭一面而扼腕叹息。

    面对千里迢迢来探望的乳父南泰，讷讷泪流满面，当南泰从行襄里拿出一支外婆捎给讷讷的糠灯时，讷讷两眼闪亮，回光反照。

    这天夜里，讷讷将“糠灯缘”的故事讲给了我。

【一架轮床从右台口推出，孟古半卧在床上，童年皇太极推着床辇，随着床缓缓向舞台中央移动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讷讷，外婆为什么给你带来一支糠灯呢？

孟古画外音：你阿玛二十四岁那年被辽东总兵李成梁追杀，为寻求叶赫的庇护而向你外公——我阿玛，叶赫东城贝勒杨吉努求婚。当时讷讷有个姐姐正待闺中，尚未许配人家，你外公却将只有八岁的讷讷许给你阿玛。还说，只有我这品貌出众的小女孟古才配得上你，她是你未来的佳偶，希望你耐心等待，等她长大后我再嫁给你。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外公为什么偏偏要把八岁的你许给阿玛？

孟古画外音：你外公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当时你阿玛人单势薄，他将来要成不了气候，你外公就可以悔婚不嫁。不想，这天夜里事情突变。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怎么啦？

舞台上，努尔哈赤悄然上场，止步，旁听

孟古画外音：讷讷的伯父——叶赫西城贝勒清加奴来到东城，密谋囚禁你阿玛，送给辽东总兵李成梁邀功，遂将你阿玛灌醉扔进地牢。你阿玛夜半时分醒来，才发现被人设计，身陷绝境。忽然，有人将什么东西悄悄地投进地牢，他用手一摸，是一支糠灯系着把钥匙，意识到有人在救他。悄悄点亮糠灯，朝地牢深处走，这是一条叶赫贝勒的逃生通道，走到尽头用钥匙打开洞门，走出来一看，已在叶赫城外，于是连夜逃走……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是谁给阿玛投的糠灯和钥匙？

孟古画外音：是我讷讷叫我悄悄投的。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外婆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古画外音：为了她女儿，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童年皇太极画外音：阿玛知道你给他送了糠灯吗？

孟古画外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给他说。

努尔哈赤激动地走到床前，拉住孟古的手：爱妻，你我此生良缘夙缔，我会终生铭记你的糠灯之情，糠灯之恩！

童年皇太极激动地：讷讷，八阿哥感谢您当年送糠灯给阿玛，我要亲手做一百支糠灯为您点亮，祝您长命百岁。

孟古：八阿哥，糠灯要燃烧自己，才能照亮别人。

【音乐起，大屏播出童年皇太极与主题歌《黄亮的小猫》内容相配的短片

【阿哥、格格为童年皇太极伴舞

    红围的塔坦⑤，木兰的帐

    夜鹰树下桦皮房

    黄亮的小猫蹿在麻杆上

    在无边的黑夜里摇曳光芒

    风吹不息小虫舞

    灯花不落情绵长

    糠灯，我的伙伴

    从小伴我走四方

    读书明礼盼长大

    弯弓射月吞八荒

    拉哈辫的墙，心上的窗

    月落星沉夜末央

    讷讷的故事记在我心上

    大雁高飞牵出我美丽遐想

    马嘶咴咴穿森林

    呦呦鹿鸣入梦乡

    糠灯，我的亲人

    夜夜陪在我身旁

    春夏秋冬秀风骨

    铸就英雄好儿郎

【叙述者手举一支燃烧的糠灯上场

叙述者：

    黄亮的小猫照亮我，方知人间灯是火。我十一岁那年，讷讷去世了，糠灯一直伴陪在我身边，与我亲密无间，成为我终生的“火”伴……

【叙述者手举糠灯走进大屏，走向远方，念叨“讷讷给我说，心里亮了灯，这世上就再没有黑夜”。糠灯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剧终

①③：满族民歌衬词

②嘎栅：满语寨、村、屯之意

④佛阿拉：努尔哈赤旧城名

⑤塔坦：野外居住场所的泛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