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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2年05月31日

【旅行记】

 

 

大自然是如此地富有高雅情怀,它让同种类的东西在同样的时间里也呈现出不同的风采和面貌,它美妙地混搭着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一片深入那一片的其中,那一片与这一片紧紧相依……这是秋天的灵魂,它告诉我,任何绚烂、任何繁华、任何高远都必须建立在简单、朴素与脚踏实地之上。

 

有朋自远方来

——与作家余毛毛游丹东记

 

文/程远

 

 

小引

 

    余毛毛者,安徽安庆人氏,青年作家,网络写手。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诗歌散文,双管齐下,上到中央媒体,下至地方小报,屡投屡中。之后,网络兴起,这个写起字来歪歪斜斜的毛头小子,更是如鱼得水,五笔全拼智能ABC诸法皆通,所得文字泛滥于国内大小网站,兴风作浪,终获网络著名写手之誉。

    我与毛毛,即是相识于90年代初期,几家报纸副刊,虽不是期期顾盼生姿,亦常常摩肩接踵,或彼此欣赏,或互为相惜。我们都喜欢苇岸,喜欢孙犁,喜欢张承志。我们共同遭逢那些诚实劳动、光明磊落的报刊编辑,如陈东浩、陈焱、刘向荣、李允、梁静秋,是他们使我们的文字见诸天日。

    2002年11月,黄山笔会结束,我取道安庆,与毛毛一醉方休。次日,毛毛陪我凭吊陈独秀墓,登长江振风塔。

    9年后的今天,“十一”黄金周前夕,毛毛在QQ上说:我4号到沈阳,你把事情提前处理好,带我去看红叶。我说,在我们东北这旮旯,秋天赏红叶有两条线路:一是本溪桓仁,一是丹东宽甸,除了红叶,前者还有五女山桓龙湖望天洞,后者可见中朝界江乃至万里长城东端起点虎山。毛毛想了想,敲出两个字:丹东。

 

1

 

    小河沿路上的李记农家菜馆。8个人,2瓶白酒,2箱啤酒,后4人又移至一KTV包房。波说:唱歌醒酒。我说:敢情你会唱了(某年,这厮曾获辽宁大学歌咏比赛第三名,据说与第二名仅差0.1分)。毛毛说:我也会唱。大祝说:我也会唱。

    看来不会唱的只有我一个。我只好继续起啤酒。那晚在歌厅我们又喝了多少啤酒,不得而知。当然,这是10月4日晚的事。

    10月5日,早6点起床,洗漱完毕,打车到宾馆接毛毛和他的朋友W先生。在街边匆忙吃过早餐,继续打车到客运站。因为前一天下午买了票,所以不必担心没有座位。8点钟,客车准时出发。

    这几年,因公因私,也因在这座边境小城有一帮文友时时召唤,已经记不清去过几次丹东了。这次行前,亦事先电了他们,德君先生、旭光同学就早早安排妥当——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前来接站的诗人马云飞兄如是说。

    吃过午饭,云飞兄和他的律师朋友驱车带我们去虎山长城。起先,天有些阴暗,这时,雨已经落了下来。好在景区门前有卖雨披的,便买了穿上。云飞兄与律师在车里等我们,说好3个小时后见,我们一行三人遂拾级而上。

    记得以前来此,曾听鸭绿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局长、作家德君先生说:明王朝虽然取代元朝,但元朝的兵力尚十分雄厚,退守于内蒙古一带。为了防御兀良哈三卫蒙古,由辽东巡抚张翱提议,筑辽东边墙,并推荐毕恭为定辽前卫指挥使佥事,管理修筑边墙,于1443年开工建设。1449年,明英宗被瓦剌俘虏。居住在桓仁一带的女真人李满柱、黄山不断进入凤凰城、爱阳一带抢掠。1467年,明廷以总兵赵辅为帅,率兵5万,对建州女真进行围剿,李满柱战死。明朝为了永久地解决女真抢掠问题,便于1469年开始辽东段长城的构筑,其起点便是鸭绿江畔的虎山。

    以后数百年间,明廷逐渐衰弱,努尔哈赤称汗,经过萨尔浒之战,辽东地区多半陷入女真人之手,虽有抗金英雄毛文龙率众反抗,但这更激起努尔哈赤对鸭绿江一带实行血洗政策。据《满文老档》1621年记载,努尔哈赤下令:

 

    凤凰的游击,把镇江、汤山……属下的小村子城堡里的人,都带到萨尔浒来。将房屋放火烧掉。

 

    无论在哪个山峰修筑山寨的人,都要查出来杀了。

 

    就这样,辽东成为战争的废墟,辽东境内的长城也被毁掉。这就如同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除保留北方防御匈奴的长城以外,各国之间的长城悉数废弃。

    ——德君兄侃侃而谈。

    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丹东市政府1992年开始斥资修建的仿明长城,它不仅还原了历史的本来面目,更改写了教科书,即万里长城东端起点不在山海关老龙头,而是鸭绿江畔的虎山!

    站在虎山最高峰(海拔146.3米)3号墙台,可见对面朝鲜风光。如果不是雨天,能清晰地看到那里的村庄、房舍,以及院落里停靠的自行车,摆放的农具,晾晒的粮食,边境线上巡逻的士兵。

    忽然想起今天是重阳节,而去年此时,我与旭光亦在此山。告知毛毛,他惊呼缘分,并说今日是该想起王维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时候。我说,我倒是记得成都诗人翟永明的《重阳登高》:

 

    思亲问题 友爱问题/一切问题中最动人的/全都是登高的问题/都是会当凌绝顶时/把盏的问题……

 

    4点钟,我们下山。

 

2

 

    驱车从虎山长城到丹东市内的鸭绿江大桥,约20分钟。王律师特意将车开在滨江路。这时,天开始放晴。

    余毛毛不停地望着窗外,对我们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清澈的江水了,比他家门前的长江不知道要清澈多少倍!

我说,你这次选择丹东之旅也是一种缘分。丹东原称安东,你来自安庆,都有平安吉祥之意。毛毛说,长江,鸭绿江,我更愿意他们是一对同胞兄妹,或干脆就是一对夫妻。长江大气恢弘,是伟丈夫,鸭绿江清纯秀美,是小女子,虽然他们不能耳鬓厮磨、携手并肩,但会永怀缅想,地久天长,如同你我朋友一样。

我说,这也正是翟永明所说的思亲问题友爱问题,是:

 

    思伤脾 醉也伤脾/飒飒风声几万?呼应谁来临?/饮酒入喉它落到身体最深处/情欲和生死问题/离别和健康问题/也入喉即化 也落到最深处/它们变得敏捷 又绵密/它们醉了 也无处不在

 

    车到鸭绿江断桥景区,云飞兄带我们上桥参观。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

    鸭绿江断桥位于鸭绿江大桥南侧,是鸭绿江上诸多桥中的第一桥。1909年8月动工,1911年10月竣工,为当时殖民机构日本驻朝鲜总督府铁道局所建,始为铁路桥,长944.2米,宽11米,十二孔,从中方数第四孔为开闭梁,以四号墩为轴,可旋转90°,便于过往船只航行。1943年4月,当时对中国东北和朝鲜实行殖民统治的日本人,在此桥上游不足百米处建成第二座铁路大桥,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两座大桥成为我国支援朝鲜前线的主要交通,侵朝美军多次对大桥狂轰滥炸,1950年11月,第一桥被炸毁。

    如今,游客参观断桥,不仅可观看中朝两岸风光,更能从桥上遗留的累累弹痕和桥头飞翔的群群白鸽,感受战争与和平的两个不同画面。爱国之情油然而生。

    告别断桥,回宾馆休息。晚6点,云飞兄召集我们到一家叫做老安东的饭店。同席者有来自河南的三位朋友,加上我们,正是三省一堂。大家纷纷起立,举杯相庆:辽宁人民欢迎尔!向安徽人民学习!向河南人民致敬!等等,一派和谐景象。不觉,两瓶白酒落肚,若干啤酒消灭。

    回到宾馆已是深夜,仍觉意犹未尽,遂与毛毛下楼又至一街边小店,水煮花生,火烤蚬子,各自又喝了3瓶啤。

    这一夜我们几乎未眠。大致聊了各自的工作、生活情况,写作情况及文坛情况,其中不乏酒后真言,如:我说毛毛是不是写得太多了,文章满天飞,是不是该谋划长一些的抑或系列?毛毛则批我太懒,一年中发不了几篇东西,空度时光。编辑永远是绿叶,作家以文章说话。

    因次日还要转去宽甸,凌晨4点钟,睡去。

 

3

 

    早8点,去客运站欲乘往宽甸的依维柯,未到时即碰拉客司机,说是依维柯每人28元,不如坐小轿车才30元。拗不过,也图快,遂同意。路上有电话来,先是旭光,说在宽甸,因为孩子感冒不能作陪,但已委托国栋接应。再是国栋,问怎么才出发?这样到青山沟就得很晚,上午是休想游什么景点了!

    没办法,我说,现在胃还疼呢。

    9点30分,车到宽甸县城,国栋带车带胃药等候在路边,并给我们买了早餐。旭光赶来打了照面,即带女儿去医院扎针。

    宽甸是丹东的一个满族自治县,位于鸭绿江畔,东与朝鲜隔江相望,南接丹东市区,西与凤城市、本溪满族自治县毗邻,北与桓仁满族自治县、吉林省集安市相连。是全省县级行政区域面积最大的县,也是全国最大的边境县。清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设宽甸县,取宽奠谐音而得名。境内景点十分丰富,天华山、黄椅山、花脖山、青山沟、天桥沟等等,应有尽有。此行选择青山沟,一是因为时间有限,不能多转,再是因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在宽甸仅此一处,而我的大哥级人物晓军兄亦在这负责。方便呐!

    12点到达青山沟。景区接待部经理小方安排我们午餐。由于昨晚喝大,我与毛毛、W先生没有喝酒,国栋2瓶啤。饭毕,国栋回县城,晓军兄派车及小方全程导游。由于次日下午我们必须返沈,所以算起来只有两个半天的游玩时间,青山沟最著名的四个景点——青山湖、飞涧瀑、虎塘沟、满家寨难以都去,遂决定:下午游青山湖,回来路上到满家寨小览,晚上如有兴致再回满家寨观看歌舞晚会,次日上午游虎塘沟,下午返沈。

    此时正是下午2点,天气晴好。虽是长假最后一天,青山湖码头依然有数十名游客等待船只。小方不失时机地向我们介绍这里,什么新加坡媒体评价为神仙居住的地方,什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世界六大无污染区域之一,什么西有九寨沟,东有青山沟,等等不一而足。的确,登船北上,我们便仿佛置身于百里画廊之中,湖光山色尽入眼帘,而岸上那一棵高大的赤松正迎江而立,华盖如云。小方说:这是松神,其树高十余米,双人牵手勉强合围,约有260多岁高龄。关于此松,还有一个传奇的故事:

    宣统三年,即1911年,这棵古松枯死了。有一个山民想把它砍倒烧柴,可是,当斧头刚落下,就疼得肚子受不了了,最后卧倒在地。从此,再也没人敢砍它了。三年后,此树竟奇迹般地复活,而且更加枝繁叶茂,于是被人尊为神树。乡民大至官司诉讼,婚丧嫁娶,生儿育女,就业升学,小到走亲访友,求财探路,皆来问卜、许愿,期望点拨,往往应验。

    我虽然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美好的传说总是令我神迷,因为这有关善良。而关于这里的山水,我的文学院同学、丹东日报名记旭光曾这样描述:

 

    海是大水,湖亦是大水。青山湖便是青的山和大的水的偎依了。青山湖本身就是出世的,而水有青山的相依,无岸的漂泊毕竟变得可依。

 

    诚哉斯言。

 

4

 

    满家寨又名中华满族风情园,是青山沟风景名胜区精心打造的旅游文化品牌,该园占地面积3.6万平方米,园内建筑既有清宫特色又有民俗风韵。满乡戏苑、满族民居、狩猎场、民俗馆、祭祀园、关圣庙……一一将游人引入远古的满族部落。目前,景区正在修建一座满族歌舞表演场馆,来年即可正式开放。

    我对毛毛说:南有黄梅戏,北有萨满舞。此次来青山沟,一定要看看萨满舞。毛毛问什么是萨满舞?知识博渊的W先生说:

    萨满舞俗称跳大神,是巫师在祭祀、请神、治病等活动中的舞蹈表演,秉持图腾崇拜、万物有灵的宗教观念,是一种原始舞蹈。萨满一词原意即为因兴奋而狂舞者,后衍生为萨满教巫师的称谓。每作舞时,巫师服装均饰以兽骨、兽牙,所执抓鼓既是法器又是伴奏乐器,有的头戴鹿角帽、熊头帽或装以鹰翎。动作也大抵模拟野兽或雄鹰。

    在满乡戏院,我请那位打鼓的师傅抽烟,老人笑着说不会,然后指给身边刚唱完戏的一位女子,要我给她抽。女子接过烟,说声谢谢。这一谢不打紧,我忽然认出她就是满族歌舞晚会的报幕员兼萨满舞表演中的大仙尹凤艳——前年陪北大教授陈嘉映、作家阿坚狗子来,国栋还请她热烈欢迎来着!遂向她问候,并附耳这般这般。

    晚上6点整,满族歌舞表演开始。10月的山区,夜晚凉得让人浑身发抖。小方借了一件棉大衣给我们轮流穿,毛毛已有退意。我说:等报完幕,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节目?没有,就回宾馆休息。

这时,灯光亮起,鼓乐停顿。只见尹凤艳身穿满族旗袍脚踏松糕花鞋手持麦克风袅娜出现:游客们,晚上好!首先欢迎安徽作家余毛毛一行……冷风中,毛毛打了个冷战,脸有些微红。我小声与他:就当植入广告吧!不收费。

 

5

 

    早上5点多钟,就听见公鸡鸣叫,此起彼伏的样子。7点,服务员敲门叫醒,说是早餐准备好了。

    所谓早餐,就是每人一盘水饺——也许是黄金周最后一天的缘故吧,我们入住的宾馆好像没有其他客人,所以早餐不是我们通常想像的馒头稀粥鸡蛋和小碟咸菜,人少嘛!街上也是冷冷清清,店门紧闭。

8点钟,小方来接我们去虎塘沟。这里是青山沟观赏红叶的最佳去处。

诚然,面对满山秋色,作为一个东北人,我并没有多少感觉,但余毛毛和他的朋友W先生却惊异不已。他们一边按动手中的快门,一边问小方有关红叶的种种问题。小方讲给他们:青山沟共有一百七八十种树木,其中最多的是槐树、柞树和枫树,那些红的是枫树,黄的是柞树,绿的是槐树,枫叶又分三角的、五角的、七角的、九角的、十一角的,全是单数,角越多越漂亮,它们并不是一棵两棵,而是成片成带,这红又可分为许多种,鲜红、橘红、暗红……同样的柞树的黄也可分为许多种,深黄、嫩黄、枯黄……槐树也是如此,深深浅浅地绿着,还有那么多的其他的树木夹杂其间。

    毛毛感悟到:大自然是如此地富有高雅情怀,它让同种类的东西在同样的时间里也呈现出不同的风采和面貌,它美妙地混搭着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一片深入那一片的其中,那一片与这一片紧紧相依,那样的和谐,又那样的美妙。阳光也仿佛被一个高妙的灯光师所操控,一会儿让整面山坡沉浸在宁静的阴影里,一会儿把金光涂满枝头,一会又把光线打进树林里,让它们透露出内在的光华来!这是秋天的灵魂,它告诉我,任何绚烂、任何繁华、任何高远都必须建立在简单、朴素与脚踏实地之上。

    从虎塘沟出来,晓军兄派车送我们到县城,国栋也将饭店安排好,烧鹅肉、炸蚕蛹、焖河鱼、炒韭菜,每人1碗米饭2瓶啤酒,既保质量,亦保速度。1个小时后,拼车140元到丹东客运站,赶上3点10分开往沈阳的加车。

    丹东到沈阳,要4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与毛毛、W先生昏昏睡去。

 

后缀

 

    回到沈阳,原本欲请波、大祝来家陪毛毛吃饭,怎奈时间已晚,只好作罢。毛毛也不让叨扰他人,而一起游丹东的W先生,因故也未能同来。

    这晚,老婆程王氏大显厨艺,什么红烧肉清蒸鱼,什么炒海螺煮河蟹,甚至把冰箱里冷藏的只等春节才肯吃的山野菜亦贡献出来,我当然也取出好酒——不过这晚我们并没有喝多,估是旅途劳累所致。

    8日下午,陪毛毛与W先生游了沈阳故宫和张氏帅府。

    9日上午,送毛毛去机场,顺赠狗子的长篇小说《一个啤酒主义者的独白》、夏榆的散文集《白天遇见黑夜》。为什么选这两本风格截然不同的书呢?我也不知,也许是因为自己偏爱,便授之于人吧。但愿毛毛也能喜欢。

这次与毛毛同游丹东、沈阳,承蒙诸多朋友关照,所到之处,不仅免了门票,有的还管吃管喝管住,颇有些贵族游的意思,在此谨致谢意。

 

                                                   2011年10月·沈阳

 

作者简介:

 

余毛毛,上世纪60年代生于安徽安庆,自由撰稿人,啤酒爱好者,作品散见国内及港澳台报刊杂志、网络及选本若干,2010年被网友评为全国著名非主流写手之一、2011年被《读者》杂志聘为签约作家。

 

程远,上世纪60年代生于辽宁抚顺,祖籍河南伊川,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某刊编辑。有书、印、文、影发于《北方文学》《西湖》《阳光》《南方人物周刊》《时尚旅游》《户外生活》等报刊杂志,部分作品收入文集、展览,或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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