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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满族情怀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7年04月26日

那锁男



    我的家乡新宾是清王朝的发祥地,绝大部分乡亲都是纯正满族血统,有先前古老的流传也有现代人后天的规划,于是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这个民族的特色文化。


    比如每年清明节父母会用五彩纸扎成“佛朵”,插在先人坟前。“佛朵”是满语,译汉语为“柳枝”。满族信仰中,柳是人的始祖,人是柳的子孙,在坟前插柳寓意后继有人。再比如有“义犬救罕王”的传说,满族人忌服狗皮,忌食狗肉,如果外族人戴着狗皮帽子来家里做客,会被视为不礼貌。


    满族诸多民俗风情中,最中意的要属满族特色饮食。犹记得每年秋天新粮下来时候,母亲就跟邻居姨娘婶子们泡酸汤子了。她们把新成熟的玉米浸泡在添满水的大盆里发酵,再用清水反复冲洗。几天后三五一群地用扁担挑着或者独轮车推着去村西头的磨坊磨成水面,过滤去掉渣皮,即成汤面。但距离吃到口味纯正的酸汤子还有几个关键步骤,首先父亲得洗干净块铝皮卷成特制的汤子桶,之后给母亲搭手烧水。我站在锅台旁边看着母亲把汤桶套在左手大拇指上,向低头烧火的父亲投去赞许的目光,柔柔的透着一丝温情。灶膛里红彤彤的火苗唱着歌欢快地往上窜,争先恐后的模样仿佛在跳一支充满力量与希望并存的舞蹈,映得母亲鼻翼两侧的雀斑清晰可辨,嘴角的酒窝里盛满盈盈笑意。她一改往日响亮清脆的大嗓门娇嗔地一边转动拇指上的汤桶一边朝父亲说,今儿这个做得妥帖,可别再弄丢了。父亲憨憨地应着,一心朴实地烧火,一会功夫锅里的水就“咕嘟咕嘟”冒泡了。我早就迫不及待了,耐不住性子将小手偷偷伸进汤面里来回搅动,被母亲发现一巴掌打了回来。我呲牙咧嘴地站着不敢吭声,梗着脖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母亲变魔术似的左手握着一团汤面,右手挤压,挤出来的汤子条筷子粗细,匀称地沿着隐形的抛物线入锅煮熟。母亲动作娴熟麻利,快速把煮熟的酸汤子捞出来,拌入之前炸好的肉酱、黄瓜咸菜之类的佐料就可以吃了。作为孩子我就喜欢往酸汤子里拌些白糖,吃起来酸酸甜甜,开胃又好吃。这是我童年记忆里非常美好的回忆,炕上摆着一张八仙桌,一家人围坐着“吱溜吱溜”地喝酸汤子,拍着圆溜溜的肚皮看着彼此心照不宣地说着笑着,幸福快乐充溢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酸汤子只是满族传统食品中极为普通的一种,最受欢迎的还是猪肉酸菜炖血肠。年关将至,每家都会杀猪祭祀,活动结束后炖一大铁锅猪肉酸菜,请来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一起吃。从前每家都会备个火盆,那时候没有暖冬一说,寒风凛冽,又都是老旧的房子,所以火盆就成了冬日取暖必不可少的器物。请大家吃猪肉酸菜的时候把火盆里的火炭压实,上头放个铁帘,再把盛酸菜的盆放铁帘上,火盆边煨着六十度散白。把血肠斜切段,下入锅中烫至肠片卷曲,用笊篱捞出放在炖熟的猪肉酸菜上边。男人们围坐在火盆边每人面前放着盛蒜酱的碟子,大口吃肉畅快喝酒,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不时逗得旁边桌的女人们哈哈大笑,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说男人们,管好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成好的了,哪儿操得起那么多心。男人们黝黑的脸膛因了女人们起哄和烈酒灼热而变成紫红色,指着女人们说,忒没有见识。大家你一句他一句地插科打诨,笑声简直要把屋顶鼓起来了呢。从中午到晚上火盆里的火没熄过,邻居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一屋子都是被热气氤氲的菜香。


    现在东北很多地方常年开设杀猪菜,但总是没有家里味道好,家里的酸菜是用上好的白菜自然发酵变酸渍成,白肉也是自家笨养的带皮大片五花肉,散发着天然纯正的肉香,而血肠更是父亲凭多年经验摸准的精确比例加以葱姜末、盐等调料灌制而成,这三味放铁锅中同时咕嘟着,香而不腻,非常解馋。


    虽然现在到处都可以吃到满族特色菜,特色点心,但始终最受吃的还是父母亲手制作的地道的满族味道。他们禁不住岁月的风霜洗礼,头发花白了,手指枯瘦弯曲,手背上的褶皱像经年的树皮粗糙沧桑,却依然不辞辛苦地佝偻着背做一道道曾带给我无限幸福感的食物。吃着“驴打滚”、“窝窝头”、“粘火勺”、“皮冻”,深深地被这个民族的智慧折服。咽下的不只是果腹的食物,而是父母比山高比海阔的浓浓的爱;品的也不只是食物的味道,而是邻里亲朋间亲密无间隙和睦和谐的美好情感;在舌尖在心头回味无穷的是身为满族后代的一种情怀,感恩与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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