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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性格的矛盾对邢侗书法创作的影响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9年08月06日

刘丽颖


摘要:邢侗在中国书法史上位列“晚明四家”之首,与董其昌并名,称“北邢南董”,但其影响却很有限,与董其昌、张瑞图等一直承续着晚明煊赫的声名形成鲜明的对比。从客观的角度评价邢侗的书法创作,一定程度上偏于平庸,没能确立自己独特而卓越的艺术风格。究其原因,家庭的影响,地域的局限,导致个人性情中呈现的诸多矛盾冲突在其中产生了巨大影响。

    关键词:邢侗;思想性格矛盾;书法创作






    任何人的艺术理念和风格的形成均不能只取决于一时一地、一事一人的影响,它需要长期地积淀和准备,再经过整合和定型,成就独特的“这一个”。美国文艺理论家阿布拉姆斯认为,文学艺术可分解为四个要素:作品、艺术家、世界、读者。作品是中心,它要保持与其他三个要素的紧密联系,也就是说每一件作品的产生都不可能是孤立的。书法也不例外。在书家的生活实践中,必然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文化圈,“有一个包括艺术家在内的总体,比艺术家更广大,就是他所隶属的同时同地的艺术宗派或艺术家家族”1。当然,更广大的,还有整个社会。即使是大师级的人物,也不可能脱离这个“圈”。剖析艺术风格与生成环境之间的关系,将有利于对书家做全面、深刻的认知和把握。此外,自身性格也可影响书家的艺术取向。“字如其人”除了对人品的观照之外,性情也实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方面。书法艺术的表现内容除了作品形式构成的张力变化所暗示的情感活动及作品所反映的时代特征、民族性格、哲学思想、美学观念等之外,还有作者的气质、性格、修养等。2反过来,这些表现内容又作用于书家本身。

    邢侗生活在晚明,他在明代人心目中的地位颇高,有“晚明四大家”、“北邢南董”之誉。然而,进入清代,情况则有不同。清代书论没有对邢侗表示足够的重视,只有一些零星的文字涉及对邢侗的评价,结合人格的品评而多溢美之词,但于书法造诣方面,其力度尚难以确立邢侗在清代人心目中与董其昌抗衡的地位,终于没能超然卓绝。随着清代碑学的兴起,对他的关注便日渐寥寥了。究其原因,从邢侗本身思想性格方面可以找到些许答案。



    自小生长在齐鲁大地的邢侗,从祖辈那里继承的是儒家的传统观念。然而世事的变幻必然导致人思想观念、价值取向上不同程度的转变。邢侗为官12年,其间耳闻目睹了官场黑暗、世风日坠,也接触了大量不同阶层的人士,在思想观念、艺术取向上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中晚年归隐田园,身居北方一隅,与处于文化中心的江南一带比较,相对偏远闭塞。际遇和环境的改变,使邢侗恪守儒家传统的同时,也借助佛道两教来寻求心灵的慰藉。这体现了邢侗思想上的矛盾,我们不难体会其融合这种矛盾的努力。

    邢侗一生处世为人恪守儒家“孝、悌、忠、义”的原则,始终用完美的人格典范来约束和鞭策自己。然而现实并非那么理想。在弃官之后,家境日趋窘迫,甚至到了“几不饱僮仆”3、“卖文自给,……转眼依然徒四壁耳”4的程度,曾“悔不携归饱孥子也”5,其中的尴尬、痛苦和无奈是何等深重。但他还是屡次拒绝恩师、好友的举荐6,这并不说明他再没有求援用世之心:“再数年而出,出而肩国鉅重,未为晚耳”7,“侗亦俟时而起,……天若祚明,当不令侗捐七尺躯”8。他只是为避嫌,不愿意在晚明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授人以柄罢了:“黄之与青史之,孰为长短,孰是暱直!?”9他寄希望于适时的机缘,可万历皇帝“赏功甚薄”,其独断专行使邢侗再无缘涉足政坛,实现自己经国济世的理想。世路艰难,知音难觅,报国无门,贫病落拓……他内心的矛盾和无边的愁绪在诗作中一泻千里。

    (1)世路艰难的感叹:

    世路太行险,君心如砥平;10敝邑今岁大熟,连遭阴雨,十不一得,室庐半毁。无计医禾耳,……临纸泪痕新。11下邑浮沙白,微生傍木棉。绽才堪再摘,雨已濯枝捐。泥淖盈霜霰,田农苦涕涟。谋生已无策,况复给官钱。12

    (2)知音难觅的苦楚:   

    卞玉终遭刖,牙琴安可期。夜光百里照,流水寸心知。佩有龙泉旧,官从露冕疑。起家吾亦尔,至竟凤凰池;13同是终军侣,升沉奈异途。思从天末起,泪向雁边枯。14未死君亲愿,浮生水石情。寥寥知己辈,肝胆向谁倾?15不染世味者,谈何容易哉。不知我者不可闻此言,知我者不可不闻此言。16

    (3)报国无门的落寞:

    文章满腹何必言,仰天大笑归山樊。17有疏排阊阖,无缘滞汉京;18臣心霜露切,帝命起居骈。去住违今日,迟回易长年。独余秋夕梦,常绕汶阳田。19余身既隐矣,公等奏康哉!20青山如故旧恩新,沦落江湖一病身。倚剑自嗟还自语,古来谁是报恩人。21

    (4)借酒浇愁的无奈:

    酒垆频泛蚁,头发暗凝霜;22露寒花破闰,醅发酒盈杯。对坐惊残鬓,牵衣上古台。生平吾与尔,肝胆莫教灰。23欲将今夕酒,醉杀石榴花。24

    (5)贫病落拓的伤感:

    顾余沦落更甚君,泪眼模糊百忧集。……才名大抵不惬人,铁剑无光转羞涩。同年同馆多相臣,……。一生一死休问天,……25揽衣愁冷薄,看鬓讶婆娑;26旅食频年换,乡心此日移。火榴迟客醉,青鬓逼人衰。綵绮裁方胜,灵符系五丝。留欢无不可,纱帽任风吹。27

    一病缘何事,谁堪破旅愁。钱刀羞涩,容鬓觉身秋。十上还家路,千场罢酒楼。今年应擢第,老弟未全休。28浮生无住着,骀荡白云天。29三秋去住悲歌里,十载年华感慨深。30双鬓飒然变,劳劳虚此生。31故人如借问,应道鬓毛衰。32朋俦多落拓,吾道弗沉沦。……夙知家本素,无奈业常贫。门故寒晖外,篇章别跋新。33孤烛幢幢对壁幽,病来身与鹤为俦。不知双鬓秋多少,鸿雁撩人风雨愁。34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是邢侗的理想。他以12年的兢兢业业,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写下了辉煌的篇章,然后便急流勇退,以诗文书画自娱。他归乡后,并没有忘记关怀民生疾苦,经常赈济穷困,这除了经世惠民思想的影响之外,还与佛家慈悲济世的指导思想有关。邢侗的父亲邢如约“醇心善行”,“远近仰其德者不曰‘邢祖’,则曰‘邢佛’。王弇州先生有‘诸方衲子俱称佛,一邑婴儿半姓邢’之句。”35耳濡目染,至孝的邢侗自然深受父亲影响,除了行动上“卖文自给,立获千金,半以分贫士”36之外,思想上有关佛教的超然物外,静修参悟的意识也时时呈现出来,表明邢侗在藉之寻求心灵的自适与满足。


    乡山唐俗旧,僧梵汉音譁。莫讶头陀苦,来乘博望楂。37

    礼佛沉香火,看花细雨天。无缘陪胜侣,吟望独凄然。38

    宰官谙大隐,佛火净名蓝。片柳洒为雨,千花落是昙。皈依且随例,何必问抽簪。39

    浴佛嘉辰万念虚,独从天末望精庐。40

    禅侣过时同诵偈,酒鈩行处不须期。41

    梵幢偈火坐疏棂,宛转题鍼达曙星。42

    钵里松泉香似酒,洞中霞绮照成绯。孤鸿乍动心俱远,野衲相依愿不违。吾有玉琴尘久暗,敢将山水托音徽。43

    毗昙阁:佛以讲论经义为阿毗昙。余有方外友、山上人,间日过从,于焉是栖。洒洒阿毗昙,妙义不削柿。长日坐邻僧,炉香兀相对。44

    优钵罗池:梵释为青莲花以代芙蓉池,似小超播,更拓圣教法,为颜风骨挺然,不愧名义。人道是青莲,佛说是优钵。色相本来空,无须太藤葛。45

    觞醥台:蜀都赋觞以清醥台,拟优钵罗池东北岸池,计三之一,妙香飘拂,一洒人世伊兰。我有清醥酒,与君爵千觞。堂上方了了,台边笑颓唐。46

    半偈庵中一榻虚,主人频岁著何书。梅经虎苑关谁事,只恐尘言恼蠹鱼。47

    只今秋净山光暮,一衲和云坐夜阑。48

    既有圣泉,亦有盗泉。泉无圣盗,怪尔学人,强生分别。若圣若盗,舌本无二,强生分别。一心慕圣,盗何从起。廓然无圣,有爱则二,怪尔学人,强生分别。浑身八万四千毛孔,一浴圣泉,滋垢弥净。非泉净体,我体自洁。非体自洁,本来无垢。寄语达师,觑破兹意,讵无圣盗,亦无冰泉,天一寥寥,合掌嗒焉。49

    与此同时,道教观念在邢侗的诗文中也有体现,而这主要是追寻一种萧散随意的生活态度和对生死运命的观照。

    但父抱环奇,白鹿时注易。50

    厌次神仙令,嵩山指故庐。鹤笙真侣在,调笑宦情疏。世岂有斯士,人今谁隐居。茫茫尘劫里,君独问樵渔。51

    交甫君应是,年年逐洛妃。明珰和雾解,仙箓截云归。渴浥金茎醉,狂乘洞鹤飞。欲留留不得,踪迹竟霏微。52

    吊宋叟:浮生无住着,骀荡白云天。53

    买宅鹅池畔,躬耕湖上田。……一仆更孤独,他乡足醉眠。怕言怀土事,生死任皇天。54

    我欲卜居无长物,昔时老友尚多情。醉翁何必在山水,浪得林泉漫客名。55

道人不衫亦不履,萧散江湖挂一瓢。我欲寻君同结夏,凌空飞锡最难招。56

    然而,邢侗并没有达到“生死齐一”的大境界,他因长子邢王瑞的早亡而重病致命,就能看出他思想的矛盾。

    邢侗死时,“自理襟带,正容端坐而暝。其夕,阴云四起,烈风雷雨,俄而天鼓鸣。逾日,颜若生。赵孺人(邢侗续妻)梦子愿作道人像,从竈觚出,蹑五色云,鼓吹拥道而升”,“若升佛地,若陟仙都”57。真实程度无须细究,这里含蕴着友人和妻子的美好祈愿,因为对他本人来说,这也是最理想的形式。

    即使三教合一,指导思想上的不同还是使邢侗身上存在各种各样的矛盾。比如人际交往上,“儒家是从人际关系中来确定个体的价值,庄学则是从摆脱人际关系中来寻求个体的价值”58。隐居田园者,一般来说是摆脱人际关系,但是儒家传统观念对邢侗的影响还是根深蒂固的,他不可能真正如陶渊明一样达到“户庭无尘杂,往来无白丁”的境界,他还是让自己生活在世俗社会中,只不过这个世俗社会少了官场的奢华与倾轧,只有亲戚间的挚情关爱,乡里间的救助相帮,友人间的切磋酬答罢了。邢侗不但在为官期间交游广泛,使贤惠的妻子因为每日要准备多人的饭菜而常常“至亭午不御食”59,在居乡间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达到让人产生“减产奉客,终致于贫”这样印象的程度。“儒家亲向社会,关怀现世,热心人事,不敬鬼神,体现出一种重现世,轻来世,重此岸,轻彼岸的人文精神”60,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兄兄弟弟,婚姻朋友,鸟兽草木之大,凡因遇而触,随籁而鸣,具天质焉,洽天趣焉。可以兴,可以观。”61俗世与自然兼顾是他的理想,既主张要“神游萧散”,又不违“取券于天道人伦”。而儒家与释、道间的分歧并不是很好调和的,邢侗只是在尝试。

    在这诸多的矛盾与冲突中,邢侗进行着艰苦的调适与整合,儒家的“中庸”观念在此时有了用武之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62,“允执厥中者”成为“中庸”之精髓。同时,明代的书法观念整体上就是要融通中和,尽量保持不激不厉,中规中矩,文质彬彬,有突破也不达极致。也因此,邢侗甚为推崇赵孟頫,在一种温柔敦厚、宽绰余裕中寻求自我满足。其既不象生性谨慎的董其昌,也不象与董书风格形成强烈对比,给人桀骜不驯印象的张瑞图,63而是“廉而能平,毅而能受,和而能辨,坦而能守,誉之不矜,毁之不丑,可藐三公,可群匹夫,死生贵贱,久要靡渝,与俗俛仰,与道隆汙,与物应迹,与天为徒。”64好个“与俗俛仰”、“与天为徒”!《中庸》所谓“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的哲学思想果真是至深且巨的。65然而遗憾的是,中庸的精神具体到他的艺术中,却未免于一定程度的平庸,难于趋于中和之境。艺术品风格的形成除了取决于不同的观察方式和感觉方式所造成的“对一种艺术、一种传统不同的解读方式”66外,还有一个影响风格的要素是作者的心路历程。邢侗一生秉持儒家的传统观念,同时又受社会各种政治、经济、文化因素的冲击和影响,在上溯传统的同时力求有艺术上的突破,在尚“奇”的审美风气中又固守左规右矩的范式,这最终决定了他书法艺术创作的整体走向。邱振中在分析现代社会书法的危机时说:“人们可以努力模仿前人的形式与生活方式、知识结构,但难以恢复内心生活与技巧、形式之间那种活生生的动态联系——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人们所能做的仅仅是模仿。作品的外观或许会有一些不同,但内涵没有实质性的生长”67。邢侗的艺术创作就是在这内涵上无大的突破和增长,因而也就稍显平庸,用袁宏道的话说,就是:“不能回脱蹊径之外,所以用世有余,超乘不足”68。

    酒,能对艺术创作产生激发作用,而这借助“酒性”之论的缘起其实是基于艺术创作中所要追求的天性和自然之美。明清易代之际的傅山(1607-1684)曾经谈及“猛参将”书“奇奥不可言”,又注意到“学童初写仿时,都不成字,中而忽出奇古,令人不可合,亦不可拆,颠倒疏密,不可思议”,接着“反省”:“我辈作字,卑陋捏捉,安足语字中之天!”最后得出结论:“此天不可有意遇之,或大醉后,无笔无纸复无字,当或遇之”69。无论是这文化水准不高的“猛参将”,还是幼小的学童,抑或是酒醉状态下的人,他们的字中所表现出来的“字中之天”,也就是傅山所极力推崇的,据白谦慎分析,“等于是鼓吹非理性因素在艺术创作上的重要性”70。邢侗是理性的,他的“修养”、“功力”、对传统的顶礼膜拜,以及他的“求其身兼数器”、71多方兼顾,“隔断”了他的“望眼”,抑制了他的创造力,使之“失去了生活通向作品的道路”,正如邱振中所说:“这是造成明代以来书法创作程式化日趋严重的重要原因。”72即便邢侗嗜酒,以他的性格、所受教育以及周围风俗的制约,我们也绝难想象他真的能如“张颠”那样挥笔大叫、脱帽露顶、以头濡墨,这也使邢侗没有甚为独特而鲜明的艺术主张和艺术实践,缺乏一种超凡脱俗、自然天成的韵致,而多有平实质朴、精炼稳重的风格,显得平凡庸常,个性的彰显不够充分。这里我们并非主张有个性的艺术创作必须与酒性的激发有关,但是艺术创作中那种灵感的闪现,那种无我亦无人的忘我状态还是不容否定的,在某种程度上,饮酒不失为冲破传统法度禁锢的一种有效途径。太过理性的人在艺术实践过程中,“对情感展露经常采取克制、引导、自我调节的方针,所谓以理节情,‘发乎情止乎礼义’,这也就使生活和艺术中的情感经常处在自我压抑的状态中,不充分地痛快地倾泄表达出来。”73借用徐利明的观点74,我们可以认为如邢侗这样一个“生乎今之世而志乎古之道”75的人是偏重于古典主义的书家,与在情境创造中体现形式表现技巧独到之处的浪漫主义书家(可以张瑞图为例)相较,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虽然邢侗的书法理念和艺术实践中也多少掺杂了一些浪漫的元素(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邢侗的艺术理论以及临王献之的草书中略窥一二),但偏重古典、中规中矩的主导因素在最终还是起了决定作用。




    总结邢侗的艺术生活道路,发现他时时处在一个相对矛盾的状态之中,无论是社会环境、个人际遇还是心里感受均是如此。这最终决定了邢侗的书法的整体面目:承袭多于独创,缺乏审美的冲击力。这是时代的局限,当然也是个人思想、性格使然。


【注释】

1. 法国丹纳《艺术哲学》,4-5页。

2. 邱振中《书法的形态与阐释》,214页。

3-59.《来禽馆集》。

60.方立天《中国佛教哲学要义》上,527页。

61.《来禽馆集》卷六《顾水部竹梧集序》,441页。

62.《中庸章句》第一章。

63.白谦慎《傅山的世界》,26-33页。

64.《墓志铭》。

65.方立天《中国佛教哲学要义》,545页。

66.邱振中《书写与观照—关于书法的创作陈述与批评》,160页。

67.邱振中《书法的形态与阐释》,230页。

68.《袁宏道集笺校》卷五,袁宏道给徐汉明信。

69.傅山《傅山全书》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册,855页。

70.白谦慎《傅山的世界》,295页。

71.《来禽馆集》卷之十一《萧公生祠碑记》,509页。

72.邱振中《神居何所—从书法史到书法研究方法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7月版,153页。

73.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31页。

74.徐利明:《明人的浪漫主义书风与王铎风格》,《书法之友》(《理论探讨》),1996.3。

75.《荀子•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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